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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檀】独行(一发完,中元节特供)

“喂,金世佳!”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男孩,一头黑发,被微风吹的微微飘起。

 

金世佳看着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近,把手中的可乐扔了过来。男孩坐在他身边,打开可乐仰头大喝了一口,抹了抹嘴,“这才是快乐的味道,嗝。”

 

金世佳莫名的嫌弃感就上来了,这还是王传君这个街头小霸王该有的风范吗。

 

“最近还好吗?”王传君努力克制着自己,无视他的嫌弃之感说着。

 

“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是那样子呗。”金世佳声音很轻,看向天空。

 

“那你父亲还打你吗?”王传君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你真的不打算反抗?”

 

金世佳喝光手里的可乐,把瓶子使劲向远处扔去,瓶子顺着他的力道飞了出去,在蓝天下划出一道弧线,“砰”的一声砸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反抗有用吗,那些事儿我不说,你还不明白吗?”

 

王传君蹙眉想了想又不满的推推他,“带着你妈一起走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这一生就爱这么一个男人,让她离开,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你父亲真舍得下的去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亲生的。”王传君撇撇嘴,“这么大的集团养你们又不会掉块肉,有必要这样吗,那你和……”

 

一阵铃声打断了王传君的喋喋不休,他接起手机对着说了几句,眉眼柔和,金世佳就知道他肯定是家里催着回去了。

 

果不其然,王传君回头冲着金世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妈喊我回家吃饭呢,改天再来找你!”

 

金世佳气绝的笑了笑,“走你的。”又动手把王传君推得更远了,“天塌下来也没吃重要,去吧。”

 

目送少年跑走的身影,金世佳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脸上,他叹了口气,右手撑地慢慢的站了起来,向未知的方向慢慢走去。

 

夕阳西下,拉的他的影子特别长,明晃晃的夕阳打在他了的身上,就如同天边的火烧云一样,渐渐的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金世佳觉得他的童年永远都是灰色的,只有谩骂和讥讽。他是父亲一时兴起遗留下来的产物,别人眼里的私生子,当母亲带着他踏进别墅的那刻起,才是金世佳噩梦的开始。

 

各色的人看着他和母亲的眼光充满了讥讽,议论的声音和嬉笑的眼神让刚刚懂事的金世佳如芒在背,他不明白,面前那个称之为“父亲”的人,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金爸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让金世佳害怕极了,躲在母亲身后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母亲轻轻推着他,指着金父,“乖,叫爸爸。”

 

金世佳绞着衣角,低着头,走到他身边,怯生生的开口,“爸……爸爸……”

 

迎来的却是一个耳光,金世佳趴在地上,左脸颊火辣辣的疼,脑袋也嗡嗡直响,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所谓的父亲。

 

母亲没有扶他,只是喏喏的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金父看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金世佳在电视里看到的机器人,“我会安排他上学,但是你们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也别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否则……” 

金父给了母亲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转身上了楼,而大夫人只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淬了他一口。

 

“小杂种。”

 

嬉笑的佣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了母子二人,从头到尾金世佳都没有哭。母亲扶起他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还疼吗,我们既然进了这个家,就要学会忍,明白吗?”

 

无休止的容忍,是金世佳人生的第一课。

 

从后门走进别墅,再走进小杂间,那里就是他和妈妈的住所,虽然名义上住进了这栋别墅,但其实连佣人都不如,穿的是别人丢弃的衣服,吃的是剩的饭菜,母亲却始终始之甘於。

 

金父生气的时候就会打金世佳和他母亲出气,母亲从没说过什么,金世佳劝过很多次,每次结果都无二,母亲不愿意走,次数多了,金世佳也就不劝了。

 

“妈,我回来了。”

 

“小佳回来啦,快进来,冷不冷啊。”母亲拉过他坐在床上,金世佳拉拉她的手,“不冷,我去找王传君了。”

 

母亲好像很开心,“王传君?他人真的很好呢,佳要多跟他相处啊。”

 

金世佳撒娇似的抱住母亲,“他的确很好啊,可是我最爱妈妈你了嘛。”小脑袋还蹭着母亲的肩膀,搞得母亲哭笑不得,“乖,快去睡觉吧。”

 

“嗯,你也早点睡。”金世佳乖巧的应了一声,抱着被子就去了拐角的储物间,拿草垫子铺了铺,就躺上面睡觉了。

 

储物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没有取火设备,甚至连身上的被子都被寒冬腊月的风吹透了。金世佳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试图汲取温暖,不由得想起了他和那个人的初遇。

 

说起他跟那个人的初识也是十分的难堪,那天金父心情不佳,冲着金世佳所在的储物间就去了,踹开门的巨大声响吓了他一跳,金父拿起手边的笤帚,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来,金世佳习以为常的抿了抿嘴,他没有躲,他知道,躲避只会迎来更深的虐待。

 

金世佳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边等待着他暴行的结束,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储物间门口,拉着旁边男人的手,细声细气的问着身旁的大人,“爸爸,那个人在干什么呀?”

 

男人摸摸他的小脑袋,“乖,不要问。”

 

金父看到贵客来了,扔下了手中施暴的道具,对着那个男人说着,“教训了一个下人而已,倒让你们看笑话了,咱们去里面说。”

 

男人跟着金父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满身是伤的金世佳。

金世佳费力的坐起来,浑身的剧痛让他说不出话,只能靠着墙轻轻的抽气。

 

那个小男孩蹲到他身边,好奇的问他,“疼不疼?”

 

金世佳转身看着他,看到他大大的眼睛,好像充满了色彩,好像会照亮整个屋子。

 

他的眼睛真好看,金世佳想。

 

“我叫檀健次,今年6岁了。”小男孩还是笑着,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甚至能看到脸上浅浅的梨涡。

 

金世佳没说话,檀健次突然翻起了兜来,从兜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他也没注意。

 

没想到檀健次突然就把扒开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金世佳吓了一跳,准备吐掉嘴里的东西的时候,感觉到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原来是他最想吃的那种奶糖。

 

“你怎么哭了,是不好吃吗?”

 

檀健次慌乱的拽着他的衣角,想要抹去他的眼泪。

 

金世佳觉得自己特别没骨气,进入家门被扇耳光的时候他没哭,天天被虐待的时候他没哭,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哭,只是一块小小的奶糖,便让他泣不成军。

那一年,檀健次6岁,金世佳10岁。

 

只是檀健次并不知道,那块奶糖,承载了金世佳以后多少年的梦想和希望。

 

十八岁的金世佳,其实还有一个秘密。

 

他喜欢一个人。

 

那天像往常一样,带头的小混混在胡同里围堵了落单的他。

 

“喂,拿钱出来。”

 

金世佳没说话,摇了摇头,他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来的,怎么可能还有其他零用钱呢?

 

“没钱?那就给我打。”

 

金世佳任由为首的男生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对着他趾高气扬的笑,“听说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起来啊!”

 

金世佳翻了翻白眼,只想他们赶紧走人。

 

“还敢瞪我?再给我打!”

 

身后的人得到了允许,一脚一脚踹的更起劲了,金世佳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没有反抗,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喂,你们干嘛呢,我叫警察了啊!”

 

所有人都望着声音的源头,一个身影缓缓从胡同口走进来,地上的影子拉的那么长,身后的余光照在他身上,就如同救世主一样。

 

走近的时候,金世佳才看清他的样子,那样好看的眼睛,是金世佳绝对不会忘记的。

 

这个人是檀健次。

 

“你小子谁,坏我们好事!”

 

“我都说了报警了,要是你们不怕进去蹲两天的话,就继续咯。”檀健次无所谓摊摊手。

 

“今天就放过你!”小混混说着还不忘补了金世佳一脚,骂骂咧咧的走了。

 

檀健次走到金世佳身边,仔细查看他的伤口,金世佳能看清檀健次专心的表情和微微颤动的长睫毛,然后,金世佳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檀健次看看他,疑惑的出声,“你脸怎么这么红?”

 

金世佳立马有些不自在了,挣扎着起身,檀健次拿起丢弃在一边的书包递给他,“以后自己的时候小心点。”

 

还不等金世佳做出反应,檀健次就已经留给了他浓重的背影,说来可笑,那一瞬间,金世佳的心沦陷了。

 

爱上他,显得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

 

恍惚中金世佳才记起,他的校服跟自己的是一样的,这么说,应该是一个学校的。最幸运的是,他的好朋友王传君也跟自己也是一个学校,时常没事来找金世佳。

 

金世佳开始留意校园中的人,因为平时不经常和别人打交道,打听起来还是挺费劲的,金世佳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沉默了。

 

他想守护着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金世佳被王传君扯着看球赛的时候,金世佳看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他拉着刚下场连口水都没喝的王传君,迫不及待的打听起了檀健次的消息。

 

“你跟那个三分球认识?”金世佳装作不经意的问着。

 

“你说谁?檀健次吗?我们两家是世交,他人不错,从小就是个神童呢!”

 

王传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注意到身边金世佳的不对劲。

 

自此之后,金世佳总假装请王传君吃饭,再不经意问起檀健次的情况,本来王传君遇到吃的就少那么一根筋,一句不落把檀健次出卖个遍了,估计那小子在家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喷嚏了。

 

 

那些年的金世佳就像一个爱慕者一样,偷偷的看他看过的书,吃他爱吃的菜,听他听过的歌。

 

金世佳觉得这样矫情极了,却不忍心放弃一点点跟他的交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心里酥酥麻麻的,像猫爪子挠。

 

暗恋的时光总是开心又难熬的,金世佳每一次看到檀健次就觉得内心充满了动力,就算他不记得自己。

 

金世佳暗暗的记下他每次去图书馆的时间,然后假装从他身边路过,偷偷的看他一眼,看吧,金世佳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金世佳常常望着天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传君叫他也总在走神,后之后觉的王传君才明白,金世佳应该是恋爱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金世佳每天还是一样遭受着鄙夷和无休止的谩骂,他总想着考上大学就带着母亲远离这个地方过生活,直到那天回到家的时,母亲晕倒在地上。金世佳第一时间就打了王传君的电话,除了他,大概没有人能帮自己了。

 

母亲经过检查是癌症晚期,典型的积劳成疾,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金世佳沉默了良久。王传君给了他无声的鼓励,默默替他打点好了一切就让他们独自相处了。

 

金世佳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嘴里只剩下了苦涩的味道,他曾经恨过母亲的懦弱,但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已经让他们不能分离了。金世佳握着母亲苍老的手,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家里人知道母亲生病之后人人自危,金世佳面对这个冷漠的家只觉得好笑,癌症怎么可能会传染?

 

金父还曾找他谈过话,这让金世佳受宠若惊,谈话内容大概就是家里不会出一分钱用于给母亲的治疗。金世佳早就想到了这点,对这个家的最后一点温情和回忆也破碎了。

 

忙着照顾母亲之余,金世佳当然没有忘记去偷看檀健次。两边跑的生活让他的眼眶泛起了乌黑的眼圈,显得更加憔悴了。

 

金世佳没有隐瞒,把实情全部告诉了王传君,他知道以后没有嘲笑金世佳,反而鼓励他去表白。金世佳想了想,认真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让檀健次以这种方式,认识这么不堪的自己。

 

眼看着他们马上要高考了,连几个人的志愿都报了同一个。金世佳一直想象着大学以后的生活会不会不一样,他可以逃离开这个鬼地方,过不一样的日子,最重要的,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檀健次面前跟他说话。

 

可未来谁料想的到,高考那天金世佳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单,他只能放下了一切赶去医院,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

 

母亲颤巍巍的摸了摸他的头,只说了一句话,“是妈对不起你。”

 

金世佳终于泪崩,跪在病床前嚎啕大哭。

 

他错过了高考,也错过了他仅有的选择。

 

葬礼那天天气晴朗,母亲生前总是说,以后她出殡的天气一定不要是阴雨蒙蒙的,因为她怕记不清来时的路。

 

金世佳一身黑衣,看着墓碑上笑得灿烂的母亲,也笑了起来,“你总是说我不争气,现在好了,我连大学都上不成了。”

 

“今天我把仅有的几个碗都摔了,你肯定又要气的跳脚了吧,看我,真笨。”

“我多想你能像以前一样站出来骂我,揪我耳朵。”

“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王传君走过来拍拍金世佳的肩膀,“想哭就哭出来。”

金世佳摇了摇头,冲着他释然的笑笑,“我想,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家。

 

现在我第一个想看见的就是你,我想告诉你,檀健次,我喜欢你。

 

金世佳去了檀健次常去的图书馆蹲点,一天,两天,三天,他都没有来。

 

直到金世佳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檀健次的身影,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衬衫。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金世佳鼓起勇气叫住了他,“喂,同学……”

 

檀健次回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看着檀健次的脸,金世佳显然有些结巴,“还记得前几年你在街口救过的那个男生吗?”

 

话出口的时候他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子,这开场白也太烂了吧!

 

檀健次歪头,认真的想了想,“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金世佳期待的目光渐渐沉淀,那些酝酿在心里好久的告白哽咽在喉。过了许久,他才轻轻的开口,“那你考上心仪的大学了吗?”

 

檀健次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回答,“当然啊,那你呢?”

 

“我吗,也会的吧……”

 

“那我就等你了,加油吧,我也要去整理行李了,再见!”檀健次笑的眉眼弯弯,向他挥挥手,转身大步离去。他的背影一如当年救他的那般潇洒,是金世佳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嗯,再见。”金世佳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慢慢红了眼眶。

 

他知道,这就是他八年暗恋的结果,这也是他和他,最好的结局。

 

檀健次并不知道,年少的他曾是一个人的梦想,深深的种在了那个人的青春里,缠绕着扎根着,死死纠缠。

 

如果你想获得一件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就得做一件,从未干过的事情。

 

我爱上你,就是我从未想过放手的事情。

 

后来的金世佳说过,他一生就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小时候的檀健次递给他的奶糖太甜了,甜到了心里。

 

第二次是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跪在医院久久不愿起身。

 

第三次……

 

是在檀健次的婚礼上。

 

金世佳觉得此生能看见最爱的人,步入殿堂也算是一件欣慰的事情。

 

就算那个与之牵手的、婚礼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这次的金世佳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檀健次的面前,跟他握手,与他拥抱,对他说:

 

“好久不见,我叫金世佳。”

 

毕竟我爱你,这由始自终都是我,一个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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