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檀】‖《沉香刺》古风一发完
生贺文
*古风,将军x少爷,9k➕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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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花谢去谁收,心上沉香刺空留。
不欠不负,不送不留。” ——题记
“快点快点,那边来人了,公子。”
一双纤细的手在摆弄着长竿子,手的主人一袭白衣及地,大片的竹纹在衣上若隐若现,往上看则是一张眉眼秀气,温文尔雅的脸,乌黑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好!”檀健次耳边自动忽略掉初九的话,只瞪大溜圆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黝黑的外皮包裹着焦黄色的内芯,若有似无的甘甜香气随风尽数飘进檀健次的鼻子里,他面前一撮小火堆的火苗肆意乱窜着,檀健次一手扇着风,一手还在不停的翻转着,丝毫没有把初九的话当回事。
“成了!”檀健次兴高采烈的招呼初九和自己一起把眼前的火堆扑灭,完全没有顾及已经靠近自己的身影。
“什么成了?”赫然间那人已然走近檀健次身旁,轻声问他。
檀健次一个激灵,脚下把快烧尽的柴火堆一踢,跟初九两个人起身挡在灰烬前。
“金公子。”一旁初九低头行礼。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檀健次看清楚来人,脸上露出喜色,可随后又有些心虚的把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自己身后。
来的人一袭刺金纹绣黑袍,有着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坚毅的神情,宛如一块璞玉,即使静静站在那里也是风姿卓绝,好生惹眼。
“今早回来进宫面圣,但爹被圣上留下了,我就自己先回来看你。”
面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是檀府的养子金世佳,而少年口中的“爹”则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御前大将军,也就是檀健次亲爹。
金世佳从小跟檀健次一起长大,虽不是檀将军亲生,但檀将军一直对他同对健次一样,视如己出,教授武艺。因为是武将世家,檀将军自然从小就对他们严加训练,可独独檀健次对这舞刀弄枪什么的不感兴趣。不过金世佳就不一样了,刚过弱冠之年,就已经可以跟随檀将军出入战场杀敌了。
“啊是吗,一定很累了,你快去休息,我就先回房间了啊。”檀健次说话间脚底就要开溜。
“你又在这里烤红薯,爹不让你吃这些东西,被他看到又要生气骂你了。”金世佳挡在檀健次身前并且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檀健次的小动作,把手伸到檀健次面前示意他拿出来。
“那他不是没在嘛…”檀健次嘴里小声嘟囔着,悻悻的把刚烤好的红薯交到金世佳手上,一边交一边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烤红薯。
“你跟爹一样讨厌!”檀健次跺了跺脚,转头就走,初九面露难色看着檀健次疾步前行又看了眼金世佳,行了个礼转过头就去追自家公子。
回了房间的檀健次气呼呼的坐到桌子前,紧随其后的初九看见他气成这样也不敢同他讲话,忙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正在檀健次咂着茶叶沫子思考着要怎么报复回来的时候,听到了房门口传过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檀健次示意初九去开门,不出所料,打开门一瞧果然是金世佳。
“你来干什么?”檀健次别过头不看他。金世佳也不跟他客气,径直踏入檀健次的房门,坐在他的对面。初九一看是金世佳来了,识趣的退了出去并轻轻关好门。
金世佳把檀健次手里举着的杯子接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根手掌大小细长的木头放在他手里,木头看上去似是被人工打磨过了,侧面还有雕刻的花纹。
檀健次自是没见过这玩意的,但是他看了一眼木头,忍住好奇,又看了一眼金世佳,“你不会想用一根破木头来打发我吧?”檀健次没忍住盯着他开口问到。
真不知道金世佳活了二十年的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檀健次心内愤愤的想。
“这根沉香木是我从别处带回来的。我把它打磨了一下。听说带在身上可以静心,对治疗失眠头疼尤有奇效。”金世佳笑着看着他回答道。
听金世佳说完,檀健次脸色才稍缓了一些,也不对他客气,拿起沉香就塞进自己怀里。
“别以为你送了我这个我就能消气,哼,爹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爹被圣上留下来商讨撒桑的事了。”金世佳顿了一下,“你也知道,撒桑这些年来虽表面对中原俯首称臣,但暗地里小动作一直很多,圣上觉得撒桑一直没有放弃想进攻都城的想法。这次探子来报撒桑近日来与边塞频频交好,爹恐他们不日要反。”
撒桑的事情檀健次倒是有听过。在他很小的时候,撒桑就曾进攻都城,可惜被爹率领的都城军队狠狠重创,险些灭国。撒桑人骁勇善战,爹欣赏敬重对手,当时心软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后来撒桑就对都城唯马首是瞻,这么多年来都规规矩矩,每年进贡的东西也不少,都城向来对他们也是不错,难道真的还存在反骨?
檀健次若有所思的想着。
正在檀健次思考入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公子,公子,有人找金公子。”初九的声音从门口传入房间,檀健次喊了一声进来,门便打开了。站在初九旁边的正是金世佳的手下,手下进来规矩向檀健次请了安便低下头与金世佳耳语了几句,金世佳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听完手下说话回过头对檀健次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健次,我还有事儿要先去处理。你不要生气了,听话。”
“我才不生气呢,我根本不在意。”
金世佳看着檀健次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不与他计较许多,带着手下便离开了。
等金世佳走远以后檀健次这才从怀里掏出来那根沉香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抬手将那东西放在了鼻子底下,一股浓厚的木质香扑鼻而来,有点像金世佳身上经常有的香味,令人心神安宁。
“他叫世佳,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你们两人要相亲相爱。”檀将军领着一个比檀健次高一头的孩子踏入了檀府的大门。
五岁的檀健次扑进父亲的怀里偷偷的打量眼前这个男孩,男孩面无表情,惹得檀健次不敢上前,不知怎地,也许是觉得男孩并无恶意,檀健次最终还是迈出一步用怯生生的小奶音对他说,“你好呀,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说完用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男孩看着眼前这个软软糯糯的孩童,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健次,你快蹲好,被爹看到了又要罚你了。”金世佳一边扎马步一边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一旁躺在长凳上偷懒的檀健次。
“我真的不行!”檀健次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刁着一根狗尾巴草。
“臭小子!偷懒,看我不打死你!”檀将军怒气冲冲的从前院走来,手里还拿着那么粗的一根长棍。
“哎呦,爹,我错了…别打,别打!”檀健次闻声从凳子上差点掉下来。
“爹,爹!健次知道错了,是我没看好他,要罚就罚我吧。”金世佳见状赶紧小跑过来撑开双臂替檀健次挡住,一边又给檀健次使眼色让他快跑。
“错了爹,你先冷静点,冷静点我再回来——”檀健次一边喊一边跑远了。
“反了,都反了!”檀将军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和护短的养子沆瀣一气,胡子都要被他们气歪了。
“噗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金世佳还跪在庭院不敢动弹,
檀健次生性顽劣,每每练武不用功,倒霉的都是金世佳,遇见这种情况,金世佳都会被罚跪在庭
院中,只要一两个时辰阿嬷来叫他吃饭便是檀将军消了气,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已经黑了大
半却还没有半点消气的迹象。金世佳回头看清了身后的动静,藏在假山后边探出半个身子的檀健
次看见四下无人便走出来躲在金世佳身旁,“佳哥,又连累你了。”檀健次懊恼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金世佳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挺起背揉了揉自己已经近乎没有知觉的膝盖笑着对檀健次说话,“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练功,以后要继承将军的职位。”
“我才不要。”檀健次满脸不在乎,“他就我这一个儿子,真的舍得我去战场受苦啊。”听到这话,金世佳眼底好像闪过一丝失落。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檀健次赶忙继续,“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呢吗,你这么勇,简直就是天生将军的苗子。”
“健次,不要胡说。”金世佳摇了摇头,“将军的位置,你终究是要继承的,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
自从金世佳那次被手下叫走这些日子就几乎没见过他回家,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爹也是匆匆回家一趟没有半个时辰就又走了。
“公子,我们不如去集市逛一逛啊!”初九看檀健次趴在桌子上发呆实在无聊便好心提议。
“好啊!”一听集市檀健次立马起身来了精神,于是穿戴好就准备跟初九一起出门。
快走到大宅门口时,忽地看到大门敞开,几日不见的金世佳正从门口方向进来,空气中飘着一股熟悉的香,檀健次迎面走近一看,金世佳旁边还跟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那人看到檀健次时低了低头。
“去哪儿?”金世佳看到檀健次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就往外跑便拦住他。
许是因为金世佳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檀健次着实带着一股莫名的气,“不要你管。”说着就径直往外走。
“健次。”金世佳在后边叫住他,“我明天要跟爹去边境谈判,你知道,只有边境不支持撒桑,才有可能灭掉撒桑心里的那根火苗。但如果谈不拢。”金世佳顿了一下,“可能就面临着要跟撒桑开战。”
听到这里檀健次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他本来想说你最好死在外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但是看着金世佳那张虔诚的脸,张了张嘴,把难听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说了一句,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我在说什么啊,真没出息,檀健次心想。
等待总是漫长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檀健次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等待。
“公子,公子。”初九火急火燎的从门外小跑进来。“说了多少次了,别冒冒失失的,喘口气好好说。”檀健次正低头把玩手中的摆件。
“听说金公子这一次谈判谈的好生漂亮!说服了边境,圣上大喜,直接封金公子为镇西将军了!仅次老爷两级,看来要不了多久,金公子就能赶上老爷了!”初九激动着。
檀健次手里的动作一停,“初九,不许这么口无遮拦。”他皱了皱眉,但听到这消息的檀健次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为金世佳开心,他知道上阵杀敌一直是金世佳最大的愿望,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一来,怕是金世佳以后留在家中的日子就更少了,心中不免泛起一阵失落。
“公子,将军也回来了。”初九适时宜的打断了檀健次的失落。
檀健次很久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虽然时常很头疼他的父亲一见面就骂他。但听说他回来还是去请了安。
“爹。”檀健次敲敲他爹的房门。
“进来。”檀将军放下管家刚送来的账本,看到不争气的儿子来了,板起了一贯严肃的脸。
“爹,你回来了,佳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世佳这次有功,刚被封为镇西将军。”檀将军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自己的儿子,“哼,人家可不像你一样游手好闲,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花钱,世佳这次立了大功,圣上开心,就留下他在宫中赐了宴。”檀将军看着府中近日支出的大帐,气不打一处来。
“哦…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檀健次大概知道接下来他爹要说什么,所以迅速转移了话题,他刚刚注意到自己爹握笔的时候手有些微微发抖,脸色也在光线下衬的发白。
“老毛病了,气虚。还总是睡不好,所以就提前回来了。”许是听到自己儿子久违的问候,老将军语气缓和了一些。
老毛病?檀健次作为儿子都不知道他爹是从什么时候添的“老毛病”。
檀健次从小的时候就被檀将军严厉的管着,稍有不对,训斥声就会响彻天际,所以他跟他爹的关系一直疏远着,但毕竟是他的亲爹,他娘去世的早,爹已经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不知不觉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看着他爹被岁月侵蚀的脸和斑鬓发白的头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根沉香递过去,“您把这个带在身上吧。”
檀将军看见檀健次送他东西也很诧异,但还是没迟疑接了过来。
金世佳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他步履看似有些沉重,路过中院的花园停下长舒了口气。刚逃离了宫中的觥筹交错,刚刚那样的纸醉金迷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抬眼间看到有一个白衣身影坐在花园的圆凳上。金世佳眯起双眼,试图看清坐在黑暗中的人。
“健次?”
那人鼻腔哼了一声。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他朝人影走去。
“睡不着,你喝酒了?”檀健次不想说自己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他起身迎向金世佳,却捕捉到了淡淡的酒气。
“圣上赐酒,不能不喝。”
檀健次没有系发冠,如悬瀑一般的黑发散落下来,一丝月光穿透云层,洒进了院子里,正好照在他的发上和脸上。真好看,金世佳看着檀健次这张从小看到大却怎么也看不腻的脸,如是想着。
“健次…”金世佳抬起手抚摸上檀健次的脸,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不知是不是酒意,他觉得今天的檀健次格外的好看,金世佳另一只手穿过檀健次的腰将他往自己身前一勾。
檀健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檀健次险些没站稳。
他的怀抱里那么的烫,几乎要融化在里面,变成一汪山泉,一池春水,他微凉的舌滑他入口中,伴着浓浓的桂花酒气,他两人的唇紧紧的贴在一起,时而摩挲,时而轻咬,檀健次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却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分开,檀健次的脸烧的火红,心还在咚咚的打着鼓,他庆幸此时此刻是黑夜,没让金世佳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舔了舔嘴唇,在夜色中盯着那人的眼睛试图把他看穿,“金世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当然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金世佳吐息吹在檀健次耳边,“健次,以后只准我亲你,其他人都不许碰。”
那晚小花园之后金世佳没来得及跟檀健次说别的就又入宫了。害得檀健次时常都在想那一晚上的情景,惹的他心绪不定。
“…来人,搜…”前院隐隐约约传来了很多人的脚步声和兵器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没等檀健次反应过来,一队人马就已经闯了进来。
带头的人穿一身武官服,睥睨说道,“圣上有令,檀将军勾结撒桑意图谋反,现已被抓入大牢,尔等府上家眷一视同仁。”说着一挥手,几个手下就上前去了。
“什么?”檀健次仿佛当头一棒直接愣住了,甚至没有反抗,直到几个人按住他,他才挣扎,一脸不可置信,“你放屁,我爹不会这么做,放开我!”
带头人看他冷笑一声,“圣上有令,岂容尔等放肆,带走。”
这监牢里一股潮湿夹杂着草垛的味道,隐约还透着一丝血腥味,令人作呕。光线十分昏暗,仅仅有几盏煤油灯在闪着黯淡的光,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一阵的寒风,把本就不亮的光一点点吹熄。这里常年不见天日,也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正常人待一会儿恐怕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檀健次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已经不知道自己进来几天了,檀健次昏昏沉沉的缩在墙角。
怎么会这样?虽然檀健次觉得自己跟父亲平常的关系不太好,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征战沙场的大英雄,怎么能和通敌叛国的奸细扯上关系呢。金世佳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也被抓进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了?
过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檀健次这间牢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你,出来跟我走。快点!”这里的饭简直比泔水还难吃,檀健次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感觉自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刚站起来又一个趔趄。狱卒看他这个样子,不耐烦的把他架着拖了出去。
就这样被拖到门口,檀健次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金世佳。
“回去再说。”还没等他激动出声,金世佳就从狱卒手中接过檀健次搂在怀里并小声在他耳边低语。
“多谢。”金世佳掏出来一锭金子塞给狱卒。
马车驶向了檀健次家的别院。
别院门口,初九在焦急等着。那日初九出门买东西才躲过一劫,他看到驶来的马车停下,立刻掀开帘子从金世佳手里接过檀健次,“公子!公子没事儿就好。”檀健次看初九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一场,心里一阵难受。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呢?”檀健次没等被扶进卧室,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金世佳看着眼前极其虚弱的人,似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爹…被关进牢里,圣上不允许任何人为他求情,求情者直接被罢官,那帮向来支持爹的老部下谁都没敢开口,怕是不敢冒这个险。”
“怎么办?你帮帮他好不好?佳哥。”檀健次不等金世佳回答又自顾自的说,“我知道爹不让我吃红薯,是因为我对红薯过敏,因为小时候贪吃差点把命丢了,他不是个坏人,对我严厉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明明我才是他的亲儿子,可是我却不喜欢舞刀弄枪,不能继承他大将军的衣钵。爹他有很多缺点,可他绝不可能是会通敌叛国的人。”也许是被关了这么多天出来终于见到了亲近的人,也许是想到了爹对自己的好,檀健次的坚强在一瞬间土崩瓦解,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金世佳看着他流泪的的样子,眼底仿佛有什么氤氲出来,只一下就闪过消失不见,他拉过檀健次的手放在自己手掌心,没说话,只冲他点了点头。
在牢里这些日子檀健次没有吃什么东西也没怎么睡,这一激动,只觉两眼一黑倒了下去再没了知觉。
“佳哥!听阿嬷说后山篱笆外开了一片海棠花,我好想去看看啊。”檀健次在金世佳耳边叽叽喳喳一阵聒噪。
“男孩子看什么花。”金世佳头都没抬的自顾自看着手中的兵法书。
“哎呀我想去,陪我去好不好。”檀健次从左跑到右又跑到左,一脸不满,“去嘛,谁规定男孩子不能看花的!”
“这片海棠花真好看,嘿,佳哥,你看!有蝴蝶,我们一起去追呀!”
“健次,不要跑太快了,会摔倒的。”
檀健次梦到了小时候的场景,那是一大片红粉色的海棠花花海,是檀健次央求了很久,金世佳才陪他去看的。
“公子,醒醒,喝药了…”迷糊间听到有人叫他,檀健次意识从梦境回到现实,勉强将眼睛开了一条缝,他脑袋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情景,好半天才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金世佳呢?”檀健次挣扎起身。
“你睡过去没一会儿金公子就被圣上召进宫了。”
初九把檀健次的枕头往上挪了挪,扶他起来靠在床背上,请来的大夫上前为檀健次把脉。
檀健次伸出手给大夫,自己靠在床边,心里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
圣上明明那么相信父亲,为什么忽然就传出了谋反的事情。自己连同家眷都被抓了进去,可金世佳为什么没事?还能把自己救出来。
檀健次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头疼了起来。
“公子没什么大碍,就是在牢里那种潮湿的环境下,吃不下睡不好,身体虚弱了一些。我开个方子抓几副药为公子调理调理身体就好。”
“多谢大夫,辛苦了。”檀健次捶着自己的头跟大夫客套。
“这服药如若能加上沉香。药效将会事半功倍,可惜这沉香是撒桑才特有的药材。”
什么?檀健次听罢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了,沉香?撒桑?檀健次心中一沉。
“启禀圣上,撒桑对我们虎视眈眈已久,这个节骨眼他们如果知道了檀将军出事了一定会伺机有所行动。臣认为,不如让臣领兵出战撒桑,先下手为强,一举歼灭他们。”金世佳低头恭恭敬敬跪在朝堂前向当今圣上觐言。
“爱卿此战可有把握。”
“十成。”
“好!”圣上闻此大悦,“朕现在就封你为御前大将军,三日内领兵攻打撒桑。等你凯旋回来,朕就答应你重审檀家的案子。”
“臣,领命。”朝堂上,金世佳面无表情,攥拳叩首。
顺着后山篱笆外的小路走一会儿,就是那片海棠花花海了,以往靠近一点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色,仿佛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它们迎风峭丽,明媚动人,像漫天的明霞。美人走进花海的小路,双手拂过花儿,万花丛中的一点无暇,连最美的那枝都要让他三分。可不知怎地,以往漫山遍野的火红今年提前落了,枝桠上只剩下了白色的花心,惹的不爱花的人也阵阵叹息。白色身影伫立良久,折了一枝残瓣。
金世佳回到别院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檀健次。
“怎么出来了,外边冷。”
“屋里太闷了,闷的我喘不过来气,出来走走。”檀健次回应道,“我想去看海棠花,你陪我去好吗。”
“你的气色看上去还不太好,再多休息几天。我今日领了圣上口谕,三日后攻打撒桑,等我回来陪你去看好吗?”金世佳柔声说着,伸手去扶檀健次,檀健次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金世佳的手,“佳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这么多年来我爹和我对你好吗?”
金世佳听到这句话后收敛起了笑容,“你和爹,是我的世上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此时此刻檀健次心里只觉得听着讽刺。
“为什么,要这么做。”
檀健次也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的自己竟还能如此冷静,从那天起他就觉得不对劲,但一直想不通,直到那天大夫看诊来的那番话给他提了醒,沉香,是撒桑国独有的药材。金世佳跟爹在一起的时间远比自己跟爹在一起的时间要多的多,不可能不知道爹的老毛病,他送自己沉香无非就是想借自己的手送给他爹,他爹那日看到沉香固然诧异,可看到自己儿子第一次那么关心自己,又送东西给自己,想也没想就收下了,可万万没想到,这救人的药却成了害人的催命符。
“什么为什么。”良久,金世佳古怪的笑了一声,“为什么我是撒桑人?还是为什么养了我这么多年的爹原来是杀了我父母又差点灭了我的国家的仇人还偏偏要把我捡回来?”
檀健次心下一惊,他想了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金世佳是撒桑人。
“所以你就利用我,借我的手把沉香送给我爹。”檀健次满目苍凉,惊异于金世佳的坦诚却也悲痛万分,他放慢了语速,似是不相信想再次确认,“我问了初九,他打听到那天抓我时他们在府内的角落也搜到了很多沉香,所以那天你带回来的陌生人就是撒桑人对吗?你用这点设计离间圣上和我爹,罢免了我爹的将军之位。檀府的账亏空了很多,虽然我没查到具体的内容,但是我想是你为了笼络人心所以用了大量的钱。我还记得,那阵子你很忙。”
檀健次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金世佳会利用他,让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亲爹送入牢笼,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日日在一起的人,突然有种从未感觉过的陌生。
“健次,我说了,你跟爹确实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是灭国灭家的仇我怎么能不报!”金世佳并没有否认一切,只是上前一步盯着檀健次的眼睛说话,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嗓子挤出来,眼睛也红的吓人,檀健次后退了半步抵住墙。
他无处可逃,也幸亏是墙的支撑才使得檀健次没有倒下,金世佳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觉得胆寒。
檀健次从没见过这样的金世佳,他不敢看金世佳的眼睛,只能垂着眸子小声开口求他,“可是佳哥…你看在他养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他好不好,只要你放过他,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没等他说完,金世佳便抬手掐住檀健次的下巴堵上了他的嘴,如果说上次庭院一吻是温柔绵长的,那这一次就是霸道狠戾的,檀健次能感觉到,这个吻带着一丝恨意。
吻了很久,檀健次的喉头泛起一股腥味,随即一疼,金世佳把他的嘴咬破了,檀健次用力推开他,摸了摸嘴,满手的红。
“健次,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想要天上的太阳我为你射,月亮我就为你摘,想要海棠花又如何?我让这满城的花只为你一个人开。不过现在…来人,带他回屋,看好他。”金世佳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扬了扬头示意手下,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金世佳你到底想干嘛,你不要——”手下的人上前带檀健次回屋,檀健次声嘶力竭的声音并没有阻止金世佳转身的步伐。
“这局你真的赢了吗?”身后的人停止了挣扎,传来平静的声音让金世佳脚步一停,却没回头。
七日后,都城破。
城中到处都是撒桑的战士,是金世佳亲自带着都城的兵马走进了撒桑的埋伏圈,投诚的人归顺撒桑,不归顺的人被尽数绞杀。随后金世佳带着撒桑兵马和自己之前私下招募的兵马返回攻打都城,杀了都城个措手不及,都城因为看到是金世佳带兵前来但没有大将带兵反击而军心大乱,这一战,都城死伤无数。
檀将军在大牢里自尽,他作为一个将士无法接受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
城门上,一袭白衣而立。
檀健次俯望叛军的带头者,那个在自己心里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健次。”他冲着城门楼上喊,“你看,我说过的,我做到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檀健次觉得他的表情有些骄傲,也有些狰狞。檀健次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回头看了看城中,四处红光,黑烟环绕,看不清状况,只能听见征战声连绵。
“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去看你最想看的海棠花。”楼下的人还在看着他。
风太大了,金世佳看见檀健次张了张嘴,但却听不见一点他的声音。
像天边的云被风吹走了,一抹白色纵身一跃,轻飘飘的,又犹如天边映出的鲜红色晚霞,金世佳伸出手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残瓣被染的更红了,好像从没有败过一样。
我爱你,檀健次最后的口型是。
一十六载不曾闲,篱外棠花沁骨甜。
对影问花开何愿?
愿岁岁盛放,照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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